精子逐年减少，男科医生解读如何保护生殖健康 ·“正常的性功能是实现生育不可或缺的一环，和生育力都受到性激素的调控，但和生育力不能完全对等起来。” ·“一般来讲，生育力异常或者说指标异常，除了导致不育之外，不会造成其他的后果，但却可能是身体其他方面异常的危险信号甚至是病理性后果。”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在2023年4月发布的一份报告，世界范围内大约有17.5%的成年人患有不孕不育症，其中男女比例大致相当。与女性相比，男性生殖健康存在诸多并未引起足够讨论的隐性风险。 据2022年11月发表于《人类生殖医学前沿》（Human Reproduction Update）的一篇系统性综述，从1973年到2018年，全球男性的中精子数量以每年1.2%的速度减少。在中国，有研究者发现，从1983年到2003年，精子总数最高降低了103.8%。 造成这一趋势的因素复杂，专家推测环境污染和生活方式可能是首要因素。 当下，应当如何保护男性生殖健康和面对不孕不育？2023年10月28日是中国男性健康日，澎湃科技专访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男科主治医师朱宏，他同时就职于复旦大学人类精子库，他介绍了男性生殖问题的表现、原因、治疗以及预防。 【对话】 性功能≠生育力：男性生育力面面观 澎湃科技：在医学中，男性生育力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性功能强跟生育力强是一回事吗？有哪些医学指标可以描述男性生育力？ 朱宏（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男科主治医师）：首先男性生育力是指男性使其配偶在一定时间（月经周期）内自然妊娠的能力/概率，最直观的评价就是男性能否在越短的时间内让配偶怀孕。根据WHO定义，有规律的性生活、未采取避孕措施的情况下，超过1年未使配偶怀孕，即可定义为男性不育症。 医学上主要通过的检测来客观地评价男性生育力，目前临床普遍开展的是常规检测（包括体积、精子浓度、精子总数、精子活力、精子存活率等），但常规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达到自然妊娠所要求的最低精子参数，另外还有精子形态学检测、精子顶体反应、精子DNA碎片率等一些功能性以及分子水平的损伤程度等指标。当然限于分析的标准化和质量控制水平的不一，检测数据的准确性和可靠性可能存在一定偏差，因此结果也不能完全等同于实际的男性生育力，可以通过多次检测来综合评估。 正常的性功能是实现生育不可或缺的一环，和生育力都受到性激素的调控，但和生育力不能完全对等起来。临床上经常碰到外生殖器发育正常、性生活也正常完成的患者来看生育问题，一查发现没有精子，那自然是无法让其配偶受孕的。所以男性也是挺奥妙的，看似是共通的东西但却各有玄机。 澎湃科技：临床上多见的男性生育问题主要有哪些？生育力低下除了导致不育之外，还会导致别的问题吗？ 朱宏：临床上较常见的生育问题有以下几种：少、弱、畸精子症，无精子症，生殖道感染，男方因素导致的流产等。 一般来讲，生育力异常或者说指标异常，除了导致不育之外，不会造成其他的后果，但却可能是身体其他方面异常的危险信号甚至是病理性后果。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精子的发生受到内分泌也就是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的调控，身体里任何影响该轴的异常或者疾病都有可能引起精子的问题，比如甲亢、甲减、垂体瘤、过度肥胖、严重代谢异常等，其次男性不育很可能是遗传疾病造成的结果，比如染色体疾病47,XXY（克氏综合征）、47,XYY（超雄综合征）、Y染色体微缺失等。如果因为生育力异常反倒查出身体的其他问题，进而可及早预防更严重的后果，倒也不失为“意外的收获”。 “雄风”受损：生理、心理、环境因素并存 澎湃科技：男性在生育方面有哪些生物学上的机制与构造？有生育问题一般是哪些环节出了问题？ 朱宏：男性生殖系统是由一系列器官组成，包括、附睾、精囊、前列腺等，这些器官通过协同作用完成从精子产生到运送精子至女性生殖道的过程。精子作为单倍体生殖细胞在中产生并传送至附睾成熟，再经输精管到达精囊与前列腺液混合，最终经管、尿道从射出。 造成生育问题的病因可分为前、和后三个环节。前因素主要是内分泌性病因，可继发于下丘脑、垂体、内/外源性激素异常；性因素包括先天性异常（染色体疾病、隐睾等）、生殖毒性（射线、药物、环境等）、炎、外伤等；后因素常见于输精管道梗阻（结扎手术、生殖道感染、腹股沟区手术误扎）、勃起功能障碍、不等。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找不到确切病因的患者，我们称之为特发性不育症。 澎湃科技：很多性功能方面的障碍来源心理因素甚至社会因素。能否给读者介绍一下？ 朱宏：的勃起依赖于良好的心理状态以及复杂而有序的神经、血管和内分泌过程。而勃起功能障碍（ED）则不能达到或维持足够的勃起以完成满意的性表现，ED的发病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上升，同时患病风险也随着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而上升。ED的病因除了血管性、神经性、内分泌性及药物性之外，较常见的就是心理性因素（也可与前面几种因素并存），包括抑郁、焦虑、自卑等，临床上也经常遇见新婚夫妇因为缺乏足够的性知识、过于紧张而失败的。 积极治疗：避免误区和生活管理不能少 澎湃科技：对于男性生殖健康的问题，你在临床上主要遇到过哪些患者认识上的误区？ 朱宏：临床上经常碰见患者因为年轻时而陷入深深的自责，个人认为这是一个比较大的误区。青春期有性冲动而无可厚非，成年后既可适当解决生理需求，又可让精子保持新鲜健康，只是需要控制好频率、不要“用力过猛”引起损伤即可。 “包皮要不要切”也是困扰较多男性的一大问题，很多人想切但又不敢，甚至陷入切了就会“坏掉”的误区。针对这个疑问，首先如果是包茎，那肯定是尽早行包皮环切；其次如果反复包皮发炎甚至感染，那也比较建议切除有助于卫生；再者如果勃起后包皮会“卡住”或者疼痛，建议及早就医咨询专业泌尿男科医生。 “备孕期间老公也必须吃叶酸”，这个问题其实也存在一定误解，如果生活习惯良好、精子参数及叶酸代谢水平均无异常，在均衡饮食、每日摄入足量的新鲜蔬菜及肉类的情况下，无需刻意补充叶酸。备孕夫妻须保持科学理性的心态应对备孕，避免过度焦虑。 澎湃科技：临床上对于男性生殖问题的诊疗手段主要有哪些？除了药物治疗和辅助生殖之外，患者能否通过健康管理的方式来提升生育力？具体需要注意哪些方面？ 朱宏：首先会嘱咐需要备孕的男性调整生活方式、加强健康管理，包括忌烟酒、久坐、桑拿泡澡，脱离有损精子因素及环境，规律作息避免熬夜，适当游泳、跑步等运动但避免长时间骑行，每周规律排出，保持外生殖器、包皮清洁卫生，健康均衡饮食。 其次可以使用改善精子的药物，包括促性腺激素治疗、能量代谢、抗氧化剂等。有部分生殖器畸形可通过手术矫正，梗阻性无精子症可通过显微外科手术取精。 再者可通过辅助生殖技术包括人工授精、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助孕，目前也是相当成熟的技术手段。 澎湃科技：很多人对通过精子库来保存精子以抵抗生育力风险的方式了解不多。 朱宏：男性精子冷冻保存是指通过超低温冷冻及储存技术来保存精子功能的一种方法。解冻后的精子可用于人工授精或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技术使配偶受孕。精子冷冻保存理论上可以较长期限储存（至少十年）保留生育潜力。随着恶性肿瘤发病的年轻化，育龄男性在接受化疗、放疗前应建议行生育力保存；此外，从事高风险职业、绝育手术、接触致畸剂量射线、药品、有毒物质之前均可行生育力保存。 （编者按：朱宏医生擅长男性不育症，包括严重少弱精子症、无精子症的诊治以及男性生育力评估，性功能障碍及慢性前列腺炎的诊断与治疗。本文由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副主任医师江峰审核，其擅长领域为男性不育、男性性功能障碍、男性辅助生育、泌尿外科常见疾病及心理咨询等。） 参考文献： 1.Hagai Levineet.al., Temporal trends in sperm count: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regression analysis of samples collected globally in the 20th and 21st centuries, Human Reproduction Update, Volume 29, Issue 2, March-April 2023, Pages 157–176, 2.武俊青, et al. 中国年轻男性质量主成分分析. 中国卫生统计 20.4 (2003): 216-219.